一年一度的暑假即將來臨,教師可以讀些什么書?如何制訂暑期讀書計劃?從本期開始,本刊推出“2011年暑期閱讀計劃”系列專題,倡導教師以閱讀的方式過一個有意義的假期,在閱讀中提升自己的生命質量。
■閆學
一次與幾位愛書的朋友談天,話題自然而然談到了讀書。有朋友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如果到一個孤島,只能帶一本書,你打算帶什么書?一個朋友說,他要帶《老子》;另一個朋友說,她要帶《莊子》;我說,要帶《瓦爾登湖》。
在我看來,老子與莊子都過于玄妙,對普通人來說,能夠理解的恐怕十分有限,似乎只有梭羅能讓一個與世隔絕的人把孤獨看作生命的美好體驗,把天地自然看作生命本身的一部分。對一個身處孤絕的人來說,梭羅當是一個最好的伴侶。
其實,當我們在談論這些書的時候,也是在談論一種生活:當人類對生活的欲求變得簡單時,自然就會想到借助閱讀來豐富自己的生命。對每一個現代人來說,閱讀應該成為生命的一部分。但在當下,閱讀早已被擠到一個非常逼仄的角落,這種令人悲哀的現實也波及教育,波及教師、學生和家長。對教育來說,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揪心的事了。
閱讀是一種幸福的元素
對教師而言,當下最要緊的可能不是有沒有讀書的時間,而是肯不肯選擇閱讀,即選擇過一種閱讀的生活。
教師應該讀書,這種說法的背后其實隱含著一個問題:教師為什么必須讀書?若用當下一句最常見的話來回答,即教師讀書可以夯實底蘊,提升教育教學素養。但教師閱讀與教育素養之間的邏輯關系早已不需要證明,我們現在必須思考的是,教師閱讀除了提升素養這個顯而易見的理由,我們還能從哪些方面來證明教師閱讀的必要性呢?
首先,閱讀是人生獲得幸福的一種重要渠道。
蘇霍姆林斯基曾說:“一個不掌握數學、不會解應用題的人,仍可以生活下去并獲得幸福;然而,如果不會閱讀,則不能生活,也不會獲得幸福?!痹谒磥恚粋€人可以不懂得數學、物理和化學,甚至可以淡化其他的興趣愛好,唯獨不能沒有閱讀。一個人若能夠學會閱讀,就能獲得生活的幸福。閱讀本身已經成為一種幸福的元素。
這讓我想起多年前閱讀本哈德·施林克的《朗讀者》,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能夠閱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在15歲的少年米夏與中年女人漢娜的故事中,始終有一個常規節目——朗讀。曾經身為納粹分子的漢娜是個文盲,卻有意掩蓋了自己不會讀寫的事實,她讓米夏朗讀文學作品給她聽,一直到她被捕入獄直至死亡。我真正從漢娜身上感受到一個人能夠閱讀、寫字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而在此之前,雖然我在閱讀中獲得了許多快樂,但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意識到,與不能閱讀的人相比,一個能夠閱讀的人會從閱讀中獲得幸福。而這一點,與我們是不是一名教師無關。
其次,閱讀幫助我們在精神上實現突圍。
常聽一些教師朋友訴說沒時間和精力讀書,雖然知道閱讀對一個教師的重要性,但還是難以靜下心來讀書。其實,越是沒時間,沒精力,越要讓自己沉入閱讀。誠然,我們今天面對的是一個令人十分焦慮的教育現實,所處的是一個不能盡如人意的教育環境,教師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但是,怎樣才能從這種困境中突圍出來?在我看來,閱讀將幫助一個教師至少在精神上實現突圍,讓人的生命變得敞亮起來。在教師的職業生涯中,除了必要的實踐與經驗,只有閱讀才能讓自己變得富有智慧,充滿活力。
閱讀是如此重要,但讀書的時間從哪里來?其實,當我們把讀書當成一種生活方式,當成一種像呼吸一樣自然的生命狀態時,我們就一定能夠找到讀書的時間。當下對每一個教師而言,最要緊的不是有沒有讀書的時間,而是你肯不肯選擇閱讀,選擇過一種閱讀的生活。當你嘗試著將閱讀融入自己的生活,就會發現,閱讀沒有成為生活的額外負擔,而是一種必要的豐富與潤澤,一種重要的借鑒與參考。
教育閱讀重在完善知識結構
教師的閱讀不是只讀教育類的書籍,而是以不斷完善自身的知識結構為目標,指向的是提升自身的生命質量。
雖然教師在閱讀時同樣是作為讀者而存在,但教師的閱讀畢竟帶有鮮明的教師職業特點,在很多情況下,我們甚至不能像一般的讀者那樣讀所欲讀。因此,我們有必要將教師的閱讀與其他讀者的閱讀區分開來。2008年,我的讀書隨筆集《教育閱讀的愛與怕》一書出版,書中提出了“教育閱讀”的概念。這個概念的提出,意在強調教師閱讀與一般讀者閱讀的區別,著眼的是閱讀者的身份——教師,而非單純地指教師要閱讀教育類的書籍。同時,“教育閱讀”還意在說明,教師的閱讀是以不斷完善自己的知識結構為目標的,指向的是豐富、潤澤、提升教師的生命質量。我試圖以自己的閱讀經歷來探討和展現一名教師應有的知識結構:精深的專業知識、深厚的理論基礎和開闊的人文視野。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優秀教師,這3個板塊的知識缺一不可,大量優秀教師的成長案例早已證明這一點。
如果我們承認自己所教的這門學科是一門學問,就必須承認它不是孤立絕緣的。而對于一門并非是孤立絕緣的學問,教師的知識結構就不能是孤立絕緣的,他必須具有開闊的、豐富的、彼此融通的知識背景,而這正是我們反復強調的一名教師必須具有的完善知識結構的主要原因。說到底,知識的寬度將最終決定教師生涯所能到達的高度。
必須指出的是,教師的閱讀以完善知識結構為主要目標,但一個教師知識結構的完善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絕不可能一蹴而就。我們不能奢望教師讀了幾本書,馬上就會有一個實質性的變化。在很多情況下,教師的閱讀不會在一些顯性層面上給教師帶來立竿見影式的指導和幫助。但閱讀本是一種浸潤,閱讀對一個教師精神上的影響以及在教育教學素養上的改變,并不能用一種能夠明確量化的指標或一種顯而易見的轉折來體現。而且,在教師大量閱讀的過程中,必然伴隨著大量的反思、提煉與審視,在不斷生長中返回自身,突破自我,最終化繭為蝶。而這個過程需要時間,需要心平氣和地緩慢醞釀。所以,對一個渴望成長的教師而言,閱讀是一輩子的事情,所謂花一輩子備每一節課,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教師的成長也需要等待。
將有限的時間花在經典閱讀上
有價值的閱讀有如爬坡,可能讀懂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只有這種有坡度的閱讀對教師的成長才真正有用。
在教師閱讀指向完善知識結構的前提下,我們可以圍繞“專業知識、教育理論、人文視野”這3個板塊提出一份教師的閱讀書單。但由于教師個體的知識背景不同,因此這份閱讀書單要因人而異,量身打造,針對每一名教師的具體情況來提出具體的書目。雖然對教師而言,書目的選擇是不一樣的,在同一個教師不同的成長階段,書目的選擇也會有所不同,但在選擇書目的過程中,還是有一些原則可以遵循的。
非經典不讀。道理非常簡單,只有經典的書籍才值得花費時間去閱讀。叔本華曾引述希羅多德講述的一個故事:薛西斯(波斯國王)看著自己的百萬雄師,想到百年之后竟沒有一個人能幸免黃土一抔的命運,感慨之余不禁潸然淚下。叔本華由此聯想到出版社厚厚的圖書目錄。如果在10年之后,這些書籍沒有一本為人所閱讀,豈不也要令人泫然欲泣嗎?叔本華的聯想絕不是多愁善感、杞人憂天,因為能經得起檢驗的經典書籍確實不多。因此,要警惕暢銷書,將有限的時間、精力以及金錢花在閱讀經典上,這不僅是一種成本的考量,也是一個嚴肅的閱讀命題。其實,在浩如煙海般的書籍中,要篩選出真正的經典并非難事,時間是最公平的篩子,真正的經典必然經得起時間長河的過濾。如果沒有時間和能力從近年出版的新書中作出判斷,就去選擇那些已經被公認的經典書籍吧,至少可以減少一些盲目挑選所帶來的風險。
有坡度的閱讀。所謂坡度,其實是指難度;所謂有坡度的閱讀,是指書目的選擇必須對自己具有挑戰性。真正有價值的閱讀應該猶如爬坡,尤其是對大多數經典書籍而言,由于經典作品的豐富性、跨越性、創造性與可讀性,也由于每一名教師知識背景的局限性,閱讀時不費相當大的力氣就不能到達頂峰,甚至費了相當大的力氣也不一定能到達頂峰,可能我們終其一生閱讀一本書,讀懂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也只有這種有坡度的閱讀才能對教師的成長真正有用。因為教師的閱讀指向的是知識結構的完善,這種閱讀不可能是一種享受,或者主要不是享受,更多的是一種提升、豐厚和轉變,而不會像一般的讀者那樣只把閱讀當成一種簡單的樂趣而已。
關注學生的閱讀熱點。雖然我們強調閱讀經典與閱讀坡度,但對于教師而言,了解自己的學生在讀些什么是一個必然的要求。知道學生在讀些什么,就能比較容易地走進學生的心靈與生活世界,就能比較容易地與學生“打成一片”,從而較容易地對學生進行教育。這其中的邏輯關系是顯而易見的,這對教師的閱讀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挑戰。
19世紀中葉的一個秋日,作為獵人的俄國作家屠格涅夫背著獵槍獨自穿越茂密的叢林時,產生了一種奇妙的體驗,似乎生命中最美好、最本真的記憶突然涌上了腦海。同樣,作為閱讀者的教師,當我們穿越那片閱讀的叢林時,也必將喚醒那些屬于我們的生命中最隱秘的情思,而不閱讀的教師可能永遠都無法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