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觀察一些高校的講座,商界成功人士的故事被無限放大,而具有濃厚歷史文化積淀的講座越來越稀缺,我們不禁要反思,難道大學真的要變成職場訓練中心?蔡元培先生在北大講的最多的是,大學是健全人格的學習實踐場所。當今大學生,是否在某種程度上存在——
近日,走進一些高校,發現學校晚間講座有這樣一個現象:商界成功人士過五關斬六將的故事被無限放大,訓練學生在應聘、交往中的禮儀知識被熱捧,還有就是各類考研、考托的廣告勢頭依然強勁。而具有濃厚歷史文化積淀的講座卻越來越變得稀缺,即使有,也是放在一個小教室里,無論是聽眾還是宣傳陣勢,都難以同上述講座抗衡。
大學真的要變成職場訓練中心?亞里斯多德、黑格爾、薩特真的就要從學術文化的圣地被請出?他們在大學生熱議話題中悄然淡出,意味著什么?
其實,不必簡單地指責大學變得世俗甚至勢利,在現代社會,大學不可能脫離社會的需求,大學生上大學的目的更是希望將來在社會的大舞臺上一顯身手。上述大學講座主題的變化,似乎反映了這種社會訴求,似乎又在反過來要求我們教育人有更深層的反思:現代社會,何為人才,什么樣的人才才能真正對人類有貢獻?
道與器一直是中國傳統文化對人才評價的兩個基本尺度。
一個對社會真正有貢獻的人,必然是道器統一的人。他明道尚道,有高尚的人格,深厚的人文情懷;他發奮鉆研,精益求精,專業才華過人。中國近代愛國改革先驅譚嗣同少年時就才氣過人,“能文章,好任俠,善劍術”,但他生于多事之秋,遇國家面臨危亡之際,正是由于他胸有大道,才會在中華民族最為危急之時,置個人安危于不顧,發出“改革需流血,但愿從吾起從吾終,死得其所也”的驚世吶喊!
人們永遠記住愛因斯坦的偉大,不僅僅因為他造就了相對論,他在科學研究之路上所創造的輝煌推動著時代的進步,更重要的是,在他聰穎的人生思維中,從來就有著對正義、和平的不懈追求,他從來就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的有責任感的卓越學者,他在日本悍然發動侵華戰爭,置人類公正于不顧時,與大哲學家羅素等在英國發表聯合聲明,強烈譴責日本侵略者的倒行逆施。
正是從這個意義上,孔子說“君子不器”。就是說,君子不能為器物所控制,而因目標高遠,持仁護義。
曾任北大校長并開創中國現代教育風氣之先的蔡元培先生早就指出:“教育是幫助被教育的人,給他們能發展自己的能力,完成他的人格,于人類文化上能盡一分責任;不是把被教育的人,造成一種特別器具,給他們他種目的的人去應用的?!?/p>
其實,真正意義上的人格教育就是道器統一的教育。
一個人只有胸懷遠大、人格健全,他才能有學習專業知識的動力,才能從根本上明白為什么而學,學了又為什么,才能將責任和目標融化在學習專業技能的全過程中。更進一步說,技能是現代社會人格教育的題中之意。問題的關鍵是,將技能教育和訓練的功能無限放大,大學空氣時時彌漫著這樣一種暗示:沒有應對現代社會的一技之長,在社會上寸步難行。講素質教育都是空的,無助于你就業簽約。于是,本來是天性自由奔放的學生,一向是充滿激情理想的本色青年,在這樣一個職業訓練的空間中,變得謹小慎微、急功近利。
現代化的社會是一個職業身份流動變化異常迅速的社會,期待在大學幾年就可以獲得社會上可以永遠安身立命的知識技能,夢想著在大學能一勞永逸地找到知識技能訓練的煉金術,這無異是將自己投向了一個本末倒置的教育誤區。即使你在大學已經全盤掌握了當下社會的職業需求,但你投入社會時,很快就會發現,僅有職業技能難以大展宏圖,甚至可能難以立足,因為社會不簡單是技能知識的模擬放大,它的競爭變化從本質上是對你健全人格的考量。
也就是說,你只有健全的人格,只有具備目標堅定、團結合作、不畏困難、善于學習的基本素質,你才能在職場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事實上,無論是在政治文化還是在經濟管理方面取得卓越成就的人,就在于他們有一顆“勇敢的心”,有一種人格氣象,這是他們能夠在各種艱苦歷煉中脫穎而出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