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因得罪了宦官劉瑾而被貶到貴州龍場做驛丞,在明代,龍場相對于中原和東南來說,是極荒蠻之地。
有一天,有一個年歲已大的官吏帶著兒子和一個仆人離開京城去外地赴任,從龍場經過,宿在跟王陽明住處不遠的當地住戶家中。第二天中午,有人來報告說蜈蚣嶺坡上死了一個老人,兩個人在哭,王陽明料定是那要去赴任的小官吏。傍晚,又有人說,坡下又有一個人死了,剩下一個人在哭。第二天,第三個人也死了。
王陽明派兩個童子去將三人埋葬,童子不愿去,王陽明說了一句話:“同是身在異鄉,他們跟我們其實是一樣的?!眱蓚€童子一聽這話,拿起鐵锨就去了。
將三人埋好,王陽明親自去祭奠,并寫了一篇祭文,其中提到這樣一句:“自吾去父母鄉國而來此三年矣,歷瘴毒而茍能自全,以吾未嘗一日之戚戚也,今悲傷若此,是吾為爾者重,而自為者輕也?!?/p>
從這一句,我們可以體會到王陽明之所以對客死異鄉的三個陌生人懷有如此真摯的感情,是帶著自悲身世的色彩的,王陽明自身跟那個暴死在赴任途中的小官吏有許多相似:同樣是來自京城,同樣是遠任邊地的小吏,同樣是不知何日能歸京回鄉……王陽明從老吏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世人皆如此,從別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就會對別人懷有深切的同情和關懷,所以,我們對家人的關心,對同事的關照,對朋友的關切,其實都反映了我們也想得到別人的同樣態度。
而所有我們關心過的周圍人,也一定會反過來關心我們,我們對別人的關心,實際上是對活在別人身上的那一部分自己的關心。
是的,我們自身有一部分是活在別人身上的,當我們說過的話影響了別人,當我們的行動激勵了別人,當我們的人生軌跡讓別人感動或景仰,當我們的勞作給別人帶來了一片清涼,我們的精神或思想就會寄托在別人的身上而更長久地存在下去。
你對別人有多大的影響,就會在多大程度上活在別人身上。